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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熟老招牌——龙园书场
发布时间： 2024/7/17 8:48:34 被阅览数： 310 次 来源：聚沙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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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熟市梅李镇，历史悠久，人文荟萃，有“东乡十八镇，梅李第一镇”之说。梅李农民对评弹的痴迷程度是有目共睹的，走码头说书能过梅李听众这一关，就可以真正走南闯北了。因此，这里诞生了闻名江浙沪的龙园书场。在评弹艺术家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：龙园是考场，听客接受了你，你再到任何一家书场说书弹唱，心里也踏实了。就是这样的地位，才成就了梅李“常熟第一书码头”的美誉。
梅李龙园书场的前身是光绪初年的“邓厅”，依梅塘而建，茶馆、书场二合一。梅李人瞿尧良，小名瞿老四，生于光绪三十四年（1908），由于在兄弟中排行第四，所以大家都习惯称呼其为瞿老四。他少年学南货生意。1935年，租借梅李北街“邓厅”开设书场，吃茶、说书兼营，并改名为“龙园”。当年，就请来评弹名家杨莲青说《包公》，一连十几天听客场场爆满。1937年常熟沦陷后，瞿老四在梅李东北街陈耐庵的马棚地基上，扩建新龙园书场，总面积400多平方米。新龙园平房朝南，中厅两边地板厢房，窗明几净、古朴典雅，屋前屋后树木葱绿，龙园大门前有一天潭，环境十分优美。当时乃至以后几十年时间里，龙园书场在常熟城乡100多家茶馆书场中无论面积还是环境都是数一数二的。这栋建筑直至1986年因梅李镇城市建设的发展才被拆迁。
瞿老四经营有方，立足听众，筑巢引凤。从20世纪30年代到40年代末，评弹名家纷至沓来，其中有说《三笑》的徐云志和他的徒弟四个“亭”，其中严雪亭的《杨乃武与小白菜》最为轰动；说《英烈》的张鸿声，把胡大海演得活灵活现；说《大红袍》的杨斌奎及儿子杨振言、杨振雄；说《文武香球》的周玉泉；弹一曲《杜十娘》的蒋月泉；还有杨莲青的徒弟顾宏伯、陈晋伯、金声伯，……名家荟萃，不胜枚举。据瞿老四讲，龙园半个多世纪，江浙沪的评弹响档几乎都来过。龙园以名家为依托，名气响了，瞿老四的龙园在评弹界也是无人不晓，无人不知。其中抗战胜利后，龙园书场为欢庆胜利举行会书，所邀名家为“四张一马”，即张鉴庭、张鉴国弹唱《林子文》，张鸿声开讲《英烈》，张振华、马小红弹唱《神弹子》。书票3角一张，共说了五六天，每天日夜两场，每场五六百人。不但凳子被踩坏了20多张，连书场外的树上都爬满了人，堪称盛况空前，气氛热烈。
瞿老四接待过的弹词名家众多，有些到龙园的次数还不止一次。最多者是潘伯英，进龙园13次，其次是严雪亭，进龙园6次。为请上海名家进龙园说书，瞿老四花了很多心血。1941年夏，他到上海凌云阁茶馆请先生，因为这里是说书先生聚会之处，每天早上有茶会。瞿老四初与严雪亭相识，并商定请他于7月14日到梅李，17日开书。怎料瞿老四在15日收到严雪亭的信，大意是说考虑到梅李有日伪军，安全缺少保障，不准备来了。瞿老四于次日急赴上海，面见严雪亭，说了许多好话，严雪亭终于为瞿老四的真情所感动，答应改期在24日到梅李。当日因乘错轮班，只好在董浜上岸，但又天不作美，刚好下过大雨，赶去迎候的瞿老四，赶紧叫了辆独轮车，把严雪亭接到梅李。其时，在梅李南街上碰到两名绥靖队员和两名伪警察，知道弹词名家进龙园说书，认为生意好做，就提出要分成。结果，一根书筹收1角，严雪亭提5分，绥靖队和警察局各提2分，瞿老四仅得1分。但瞿老四还要每天包严雪亭的伙食和两个堂倌的工钱。这次严雪亭演了40天，瞿老四反而倒贴了不少钱。但收获是结识了评弹名家，两人从此成为知心朋友。以后，严雪亭每次到梅李码头说书，瞿老四都要亲自去上海迎接。
“琴调”创始人朱雪琴也和龙园有一段不解之缘。当时，朱雪琴20多岁就到梅李跑码头，雏鸟初飞，在评弹界还是小字辈，打算上龙园书场初试莺啼。可那时龙园已是评弹名家荟萃之地，老板瞿老四没有接纳她，说是龙园“女的不进”。朱雪琴碰了一个软钉子，她深知这是世态炎凉，书场看中的是名气。无奈，她被介绍到梅李北街的另一茶馆书场演唱。朱雪琴除了唱开篇外，也能弹唱几首流行歌曲，深受听众喜爱。演唱20多天，镇上几个女书迷还与她结交成友。朱雪琴在龙园受冷遇后，也增强了对艺术追求的勇气。几年后，她继承了沈调流派，兼收了俞调唱腔，独创了自己的风格——“琴调”，在评弹界逐步走红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，瞿老四对陈旧观念有所反思和改观，决心要把朱雪琴重新请回龙园。但初邀碰壁，瞿老四到上海请朱雪琴没有见到面。第二次朱雪琴在浒浦演唱时，瞿老四又去请，且好话说尽，矮人做足，朱雪琴虽碍于情面答应了，可等浒浦剪书后，却避开梅李直奔支塘而去。两次落空，瞿老四没有埋怨朱雪琴，只是反思自己，要别人尊重你，你得先尊重别人。瞿老四并不灰心丧气，至50年代末，他又第三次特地去上海诚邀朱雪琴。朱雪琴被瞿老四为振兴评弹而委曲求全的精神所感动，她见到“无女不进”的谦恭新规定，当即答应去龙园说书。从此朱雪琴成为龙园的书家常客。
另外，评弹才子黄异庵也到龙园献艺，还为龙园写下一幅藏头对联:“龙非池物终归海，园有书香不用花”，赞美龙园的高雅氛围和海纳百川的胸襟。他又为瞿老四刻“瞿尧良”和“龙园书社”两枚印章。几年后黄异庵和杨振雄又来龙园说《西厢》，艺臻化境，精彩纷呈，听者喝彩连连，传为佳话。书场生意好坏与说书先生名气很有关系，而能否请到响档名家，又与书场老板的待人接物紧密相连。在评弹界，都知道梅李龙园书场的瞿老四，将说书先生当朋友看待，生活安置与热情是出了名的。用瞿老四的一句话说：“宁可得罪爷娘，不肯得罪先生。”
说书先生都由瞿老四亲自去接请，近到苏州、上海，远到杭州、湖州。请先生时，他先送上“带档”10—20元银洋，另付“盘洋”1元。当时有个规矩，只要先生肯收下盘洋，就等于签了合同。盘洋不用还，带档则在说完书后从拆账中扣除。说书先生到达后准备接风酒，离开时安排送行酒，平时也是好饭好菜、好酒好烟招待，房间清爽洁净。瞿老四生怕旁人服侍不周，一切都亲自张罗，以真诚换取说书艺人对他的信任和友情。当代著名评弹表演艺术家蒋云仙在常熟评弹艺术馆成立之际，专门写了一篇题为《怀念龙园的瞿老四》的文章，其中有生动的描述，摘录如下：
为什么值此成立常熟评弹纪念馆之际，我会想起了梅李龙园书场的瞿老四，也就是瞿尧良，因为我想说明一个问题，就是对评弹事业的感情问题。瞿老四开了一辈子的茶馆书场，结交了一代又一代的名家响档，还对评弹演员不论是已经成名的大响档或还是在背包袱、走官塘的暴出道的小先生，都是热忱相待，哪怕有道中经过梅李去看望他，他也是以礼相待，竭尽地主之谊。有些小演员刚刚破口出道，接码头遇到困难，上门求助：“瞿伯”“瞿四伯”，阿有码头介绍介绍？他总是想方设法安排他们在附近的四乡八邻实践演出，因为他知道，响档先生就是靠码头实践锻炼出来的，他也的确帮助过不少演员成为大响档。
我初进龙园就和老板娘“招弟”十分投缘，他们家中住的就是几间草屋，偶尔问及为何不翻瓦房，招弟说:“他哪来铜钿盖房子，他的钱都用在说书先生身上了。老少一辈子的心思都用在书场上了，来了男先生他要陪先生，来了女先生就要我来招待。”招弟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，瞿老四对于他的书场确实花了不少心思的。在当时那个年代，扩音设备还不普遍，特别是在农村，哪来什么话筒扩音机，但是瞿老四的书场上就有一套扩音的土设备，他在书场的四角放了四个空水缸，借些回响扩音，所以在龙园的书场上说书感到声音洪亮、声音清晰，在那个年代应该说也是老四的一大贡献。
“文革”后，我们长征团的小组再进龙园，老四已经退休，由儿子小平接任。书场已翻瓦房，但老四的家还是那几间草屋。虽然他已不当经理了，对我们仍是那么热情，经常家里烧点私房菜招待我们，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记得我们爱好的口味，譬如知道我喜爱吃常熟的草头，他就经常叫招弟烧些常熟口味的酱油拌草头，细微之处，更见真情。其实，有不少评弹艺人和老四不是一般的演员和场方之间的关系了，我们要去老四那里，也总会带一些城市中的土产或纪念品相赠，这是亲友之间的礼尚往来。
最后一次见到老四，我是在浒浦演出，老四没有乘车而是步行到浒浦来看望我，特地带了两条刀鱼来送给我，刚上市尝个鲜。那年他已七十多岁了，临别时当我送他之时，看到他步履蹒跚、颤颤巍巍，感激之情难以自抑。这样的一位古稀老人，一辈子就是对评弹事业情有独钟，他对评弹演员的感情是他一生的倾注，对茶馆书场是他一生的努力。如果他还健在的话，看到常熟评弹团频频得奖，常熟的评弹演员赴京交流演出，而今天常熟的评弹纪念馆又在各级领导的关怀下得以顺利的落成，我想他一定会充满着喜悦的心情，前来参加这次盛大的落成典礼的。
1962年谭震林在南京听评弹时特别提到龙园。原来，在1940年4月，谭奉命抵达常熟建立苏常太抗日游击根据地，曾几次化妆成听客到龙园听书和战友秘密接头……20世纪60年代，上海连环画家丁斌曾在龙园体验生活，后创作出了影响全国的连环画《芦荡火种》，即《沙家浜》的前身，龙园也即春来茶馆的原型。常熟市评弹团首次进京献演中篇评弹《梅塘姑娘》，从创作到排练都在龙园完成。1965年，文化部艺术局局长周巍峙一行视察龙园书场，随行的电台记者及《人民画报》《人民中国》记者进行了摄影报道，使龙园书场名声大噪。
20世纪60年代末，龙园书场因种种原因停业，一直到1976年后恢复营业。其时瞿老四已经退休，由儿子瞿建平接办。1979年，文化部代部长周巍峙再次到龙园书场考察，肯定了龙园书场对评弹事业的发展起到的促进作用。1986年，龙园书场迁至聚沙园内营业，此后每年劳动节、国庆节、春节等节日，都邀请评弹名家到场演出。现在，一般每月说一档书，如碰到节日和民间活动则增加演出场次。2006年6月，“龙园会书”成为常熟市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。2014年、2016年、2018年，梅李镇党委、政府先后举办“龙园杯·孝爱梅李”江浙沪评弹名票大赛，邀请到吴文科、常祥霖、金丽生、魏真柏、江文兰、袁小良等权威人士和评弹名家担任评委，吸引了专业演员和评弹票友齐聚一堂，切磋技艺。评弹艺术之花在梅李长盛不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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